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众新闻专访: 《水底行走的人》- 就让风继续吹

众新闻专访: 《水底行走的人》- 就让风继续吹

无论称之为纪录片,抑或是非剧情片,陈安琪执导的《水底行走的人》( i’ve got the blues),所呈现的黄仁逵,全程90分钟,完美牵引观众情绪,与他同呼同吸。不因为片中展示他的超凡画艺,不因他玩blues(蓝调)的出神入化,纯粹因为他的情感 —率真、细腻。即使没有看过他的画作,不知道他曾为多部香港电影担任美术指导,在观影的过程,都会喜欢上他这个「人」。

在他跟朋友的「初一十五诗会」上,他用结他伴奏,词人潘源良唱著:

我看见伤心的妳 妳叫我怎捨得去

哭态也绝美 如何止哭

衹得轻吻妳髮边

让风继续吹 不忍远离

心里极渴望 希望留下伴著妳

结他与歌声,如泣如诉,馀音袅袅,不绝如缕。

就在一个黄仁逵与朋友的音乐聚会中,他长女谈到在23岁时,千里寻父。终於,她找著和确认了;在女儿喊了一声爸爸後,黄是叫她「repeat」(再叫他爸爸一次)。他说因为觉得听到女儿喊他爸爸,那感觉很美好。女儿说,23岁前,没有一次喊著爸爸是没有流涙的。

黄明知女儿就是怪他抛弃她和妈妈,他说那绝不是「one night stand」(一夜情),那是载满情感(a lot of love)。

另一场景,黄仁逵带著二女往旅舍观赏他的壁画。女儿说自己在其画作包围下长大,对他画作并无感觉,但她就是哭,还说了一句:「没有人能走进他的世界。」黄看著女儿哭著,就捧著她头,轻吻了她髮边。

这两段呈现的黄仁逵,铁汉柔情,令人心动心痛;可以想像被他的世界,拒诸门外的痛苦。然而,那不代表他不爱她们。

片段有他谈到与母亲的亲近,想起把患有抑鬱症的母亲,送进安老院的那情那景,淡淡哀愁,如诗般浪漫、忧郁。

片中也有两段是他谈到父亲的,一是他要到法国学画,另一段是谈六四。两段的结语,都是父亲没能对他的观点接上话来。

片名大概是来自他这一段自白:

我是一个在水底行走的人,整条片可以没讲我是谁,都得,但就是有个人是这样思考,这样运作。

他是怎样思考?

导演试图问其画作的意义和象徵时,他抢白道:「都画了出来,还要问。」

有人看他画展後,谈到艺术的功能,他认为:「讨论来幹嘛?创作的人不会讨论,讨论的人不去创作。」

片中有他谈买楼,贫穷,谈自省:「好低层次的人讚你,你要小心;高层次的人闹你,才是值得高兴的事。」

个人最深刻,也是最纪实的一段,是他参与维园六四集会,後来到「七一酒吧」跟同檯人争辩,也提到跟父亲就六四看法的迥异。他坦荡荡地说,不是同情天安门的学生,而是跟他们一起的。

他在访问中,这样说:「我天生是一个人,然後才是一个中国人。」据了解,当年他有参与製作香港第一座民主女神像。

看过这齣纪录片的,都会聚焦於导演陈安琪与黄仁逵的火爆互动,以至黄开宗明义的「不参与」,觉得这个互动很具可观性。

究竟,《水底行走的人》是否出现导演「预设」的剧情,留待观众自己探讨;然而,拍摄过程的不顺利、黄仁逵的难缠,都为导演和观众带来思考的空间。

这个问题,导演在片首已经藉著黄仁逵的口抛出:「自己把自己找出来」。

因为黄仁逵的「不合作」,全片没能直截了当地去让观众认识黄仁逵的画作;反而音乐的角色,举足轻重,尤其他的blues,几近贯穿全片。

香港有一位这麽优秀的blues 乐手、画画的人、电影美术指导,但他却执意要在水底行走,不配合主流,选择低调,让风继续吹。

片末,导演吐出了这句:「觉得你(黄仁逵)是很值得我们去认识的人。」

那是漫长的相互拉扯、争辩後,她依旧觉得拍摄再辛苦也值得的原因。

然後,导演给黄仁逵同时上了一个近镜,他轻抹眼角一下。

 

情深情真,个人认为,这亦是全片最动人的画面。

 

文:陈零

*文章来源: 众新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