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是這些生活小節,細細的影響著我們每一個人,如何對待我們的生活,我們的社會。
HAF:太初在社运场面中的场景,以及云在烛光追思会是现场取景吗?在拍摄及制作中有遇到什麽困难吗?
整部的戏的场景要分开来说。故事是时间是2012年,要说的是2012年因响应「占领华尔街」运动而产生的「占领中环」。「占领中环」发生在中环的汇丰银行的底部,如果要重建整个「占领中环」是没有可能的(因为「占领中环」事件,而法庭是颁布了禁制领,所有人不得再次停留)。所以电影内的「占领中环」的场景都是重现的。我们想重现的不是一样的「占领中环」,而是籍着「占领中环」的重现场,去说占领本身的可行性和关心的议题。例如:把场景设定在深水埗想去讨论露宿者的问题;在货柜码头来回响码头工人运动等。当然,七一的游行和六四维园的蠋光晚会都是现场取景的,包括长洲的太平清醮。我们必需要在几个每年都会发生的「人民风景」来去拍摄,这是在构思剧本时已经设定了。
场景,我们是熟悉的,且也不是第一次在这样的场景拍摄,所以就着拍摄来说困难不大。只是,七一游行时,我们的拍摄队伍要比游行的人群行的快,且拍摄的机器都要两部。而同时,我们在金钟的桥底怖置了另一场的「占领中环」,我们要尽快拍克游行的戏份,然後穿过人群乘着日光拍另一场戏。当日的走动丶太阳和人手,都要了我们小队的命。
HAF:除了社运场景外,片中人物之间的日常生活及对话也经常承载对社会的直接批判功能。比如李弥和男朋友去逛街,但这一幕不是为角色服务,而是想告诉观众铺头不断倒闭,普通年轻人连逛街的空间也在逐渐失去。在剧本发展过程中,是如何最终决定用这样一种方式来做?
政治离不开生活,我想是近几年来我们越来越感受得到。这正是我们现在香港人面的情况,就是会一个生活小节都是被拉着,都是被莫名其妙的政治因素而改变了我们的生活感觉。你觉得角色不是为角色服务,那角色又如何为主题服务?故事内的角色不是直接与政治有关,但一定是与社会生活有关。年轻人已经觉得尖沙咀与铜锣湾不再是他们消费的地方,意味着什麽?原来改变不是一时三刻,我们没有发现,是改变了,我们忽然醒觉,原本店不在了,原来我已经不行尖沙咀和铜锣湾了,原来已经网购了。这些细微的改变,使我们看着我们熟悉的城市不同了,而问题就在我们身边。这样的生活对话,都是生活小节。但正是这些生活小节,细细的影响着我们每一个人,如何对待我们的生活,我们的社会。
HAF:片中的每个人物面对自己时似乎都有一种无力丶茫然与不知所措感,和街头充满力量与理想的社会运动形成一种对比,然而导演最後没有放弃他们,最後又回到了一种乐观的结尾,每个人在挫折後重又找到了自己的所属之地,这个是导演对香港当下的总结还是对於未来的期望?
在2012年时的无力感是相当的大,有一层低气压般的存在。当年的社会气氛是,每个星期都有游行示威,而每每这些游行示威都不能唤起其他人的关注。就是因为这个气氛,我需要写一个故事来说这个气氛。2014年,大家拥着雨伞失落的情绪,其实早在2012年的时候,这个气氛或失落感已经存在。究竟我们想要一个怎样的社会?我们的生活方式可以改变吗?我们可以不住房屋而活在街头?我们可否不买十多元的空心面包?我们可以再耕作吗?我们可以不起豪宅,耕田与社区共融?我们可以减碳吗?这些问题忽然从2012年的人群人口中讨论出来,我们原来是可以质疑我们的社会,原来我们是可以改变我们的生活。我有好些朋友,之後都去了耕田农作,重新的去思考土地的作用。发展不是硬件的发展,生活进步不是起高钟。我们都知道,雨伞运动不是一朝一夕,也不是唯一的社会运动,而是多年来的社会运动和社会政治意题下的一个大爆发。当然,不会只是一场运动,还是一场社会醒觉。醒觉之後是什麽?我不可简单的去说。但我只能说,运动或对於社会的改变,要从个人出法,要从个人的改变开始。雨伞可以,之後应该可以。
HAF:《风景》里面可以看到多种风格——比如敏在采访街坊时,是半剧情半纪录的;宜在牢房中写日记是以画外音展现的,然而最後一句总是由宜抬起头直面镜头说出来。可以谈谈对这些表现方式的选择吗?
这是一部超低成本的电影,有很多真实的场景是无法重现,而当无法用现实的方法去重现时,就要思考用另一种的影像去呈现。我的电影一直都是处於超低成本的制作,所以我必需考虑在有限的资源下,如何能呈现故事。真实与否不是我的重点考虑,而是可行的制作和如何利用影像的呈现才是重点。宜的角色一开始就和现实断裂了关系,处於一个自我封闭的空间,牢狱只是一个象徵。我一直对於郑明河 (Trinh T.Minh-ha) 在 Surname Viet Given Name Nam (1989) 内的模仿访问很在意,那种介乎真实与演出,但同时是一种意识的投射的访问片段,有一种很个人很魔幻的感觉。宜的空间,就是这样子产生出来,她的信如诗,对着自己说话同时也是对着不明的对方(妈妈?太初?观众?自己?)对话。当个人处於一个个人孤独式的自我面对,已经没有所谓真实与否。 敏的访问都是真的访问,只不过是由一个角色去做一个访问的时候,是否跨过了剧情与纪实之间?除了敏的访问,有几个场景都是跨过剧情与纪实,例如七一丶六四,以及宜回忆中的历史片段。当我希望故事不是一个虚构的层面,而是关於历史回忆以及「人民风景」,那我就要利用这些影像去做到当中的敍事层次。
HAF:本片的音乐颇有特色,请到了香港独立音乐人黄衍仁,可以谈一谈你们之间的合作吗,以及为什麽会选择独立音乐创作?
上一部电影《哭丧女》时用了黄衍仁的「再会吧,香港」而认识了他。一直都觉得他的歌很特别,且与香港社会很有关系。电影还未开拍的时候,已经经常地与他对谈。故事内说及的「占领中环」正正是他的经验,而故事内提及的社会运动事件,他大部份都有参与。所以与他对谈,一部份是资料搜集,另一部份是他一直的创作都是与这些事件有关,不得不把他一起进行创作,因为他根本是故事的一部份。在还未开拍的时候,他不同的时间传来了两首歌,而一听我就知道,一首会是整部电影的主题歌,而另一首就是现在故事完结的歌。所以黄衍仁不单只是配乐创作,同时也在音乐上影响着我的画面。
HAF:这部片的预期观众是哪些人?
当初在台南播放的时候,我们还在担心,这部片子的背景与内容都是「太」香港,关於香港的历史丶香港的空间环境,香港的社会运动,怕台南的观众看不懂。但原来不是,他们看得懂的同时也在回想过去台湾发生的种种。他们看到台湾与香港的连结,历史是一样的,情绪是一样的。
过去,我们只是把电影当作是娱乐,特别是「港产片」。经过这几年的变化,香港电影不再单一只是娱乐,而是我们希望看 到更多。
HAF:通过和台湾南方影展合作,《风景》通过众筹的方式找到了另外一半资金,之前已於台湾南方影展首映,香港也看到会在1月份在资料馆有四场特别放映。会有什麽特别的发行策略吗,比方说会不会和黄衍仁的音乐现场结合在一起?这次集资的经验有什麽可以分享的吗?
对於发行,仍然是比较被动的状态。因为仍没有商业的发行商,要上正式戏院也确是难事。加上片长三小时,是有一定的难度。除了在资料馆的四场播放之後,就是香港独立电影节的播放。希望能在香港国际电影节播放。今次集资的过程是很困难的。多谢台湾南方影像学会的帮忙才能成功。也要多谢电影团队,因为我们团队的人很少,要出十二分能才会做到。
HAF:2013年在HAF的经验如何?
是一个很有趣的经验。还未懂得与有意投资者沟通。希望可以再参与多一次。
HAF:有下一部片的打算吗?
已经开始了资料搜集的阶段。希望明年可以再次参与HAF。